易铭听到这话,当即就怒了。
叔伯们做的事,与姑母何干!那些好处又不是姑母自个捞的!
易铭正要开口,易欢轻轻提了提唇角,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来。
“好,郎君既要清算,那便好好算个清楚,昔日我爹提拔你,让你从七品小官变成五品都尉,让你被皇帝的重用,这些又要如何算?”
“还有,我爹死后,你执掌南营,我虽是个妇道人家,却也懂军营里是靠实力和军功说话的。你年纪轻轻,恐南营服你的老臣没有几个,若非我嫁给你,让你做了易家的女婿,让你借着我父亲的余威在军中建立威信,你真的能顺利执掌南营吗?”
“我父亲那几个下属,可不是好说话的,如今你想过河拆桥,也得先还了我父亲的恩情。”
林青裴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。
易欢说的没错,他初到南营时,军里没几个老臣服他,不愿他做南营将领的折子递了一道又一道。
好在他娶了易欢,易欢是易将军遗孤,老臣们不服他,却是服易将军的。
林青裴利用易将军遗言,谎称继承易将军遗志,于是老臣们都看在他是易将军亲自挑选的继承人份上,给了他几分好脸色看,林青裴这才有了在南营大展拳脚的机会。
“金钱好还,人情却要如何还?不若郎君你脱了这乌纱帽,做回你的七品小官,如何?”
林青裴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。
“郎君,莫要废话了,写吧,写完这和离书,从此你我两不相欠,你爱宠谁宠谁,爱纳几房妾纳几房妾。”
林青裴放下手上的笔。
“一定要和离,没有转圜的余地了,是么?”
如若和离,军中恐生变故不说,便是陛下那里,只怕也不好交代了。
他唯恐落下个忘恩负义的罪名。
他二十三岁已经官居三品,本前途无量,断不能败在家事上。
易欢道:“郎君还记得那张誓文吧?若不想闹到陛下跟前去,还是早点写下这和离书吧。”
林青裴叹了口气,“你初进府时,那样乖巧懂事,也不会给人添麻烦,我很好奇,你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?”
“从前我忍气吞声惯了,可人活一世,一辈子忍气吞声有什么意思?往后啊,遇到不畅快的事,我再也不要忍了,你想要个温柔娴静的发妻,我不是。”
林青裴拍了拍手,登时,执刀的护卫便闯了进来。
“欢儿,莫要冲动,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几日再说。”
易欢却唤道:“季珍珍。”
季家兄妹俩手执长刀,从屋外走了进来。
“你想动手?”易欢问。
“正好,我耐心已经用尽,季珍珍,拿下林青裴!今日就算他不想写和离书,我也要逼着他写!”
“是,夫人!”
季珍珍双眼发亮,长刀霎时朝林青裴攻去!
“先前易家人说你身边有绣衣使跟着,竟是真的!”
林青裴是个武将,身手亦不可小觑。
林青裴也拔出书桌旁剑匣里的剑,铛的一声,与长刀对上。
季书宝护在易欢身边,护卫不过是些普通护卫,哪是季书宝的对手?不消片刻便被踹翻在地,倒在地上哀嚎。
处理完护卫,季书宝又去帮季珍珍。
面对两名绣衣使,林青裴逐渐吃力了起来。
他皱了皱眉,一剑扫开二人的长刀,直往易欢逼去。
季珍珍登时挡在易欢跟前,与他重新缠斗了起来。
林青裴怒道:“易欢,这些个家事,你偏要闹到天下皆知的地步吗?你以为你离了我,还有谁会娶你?”
易欢安静的站在那,不言不语。
没有人娶更好,即便只剩她一个人,她也会把这日子过下去。
那人说的是,离了林青裴,果真就不能活了么?未必。
也许偶尔学学那人,活的肆意一些,不要在乎外边的流言蜚语,会活的更轻松。
林青裴身手大开大合,可季珍珍和季书宝学的皆是杀人之术,各种暗器防不胜防。
林青裴渐渐不支。
两把长刀押在他的脖子上,季书宝抬了抬头,语气淡淡:“忠武将军,不过如此。”
林青裴握紧了拳,只觉得屈辱至极,他竟被两个绣衣使给拿下了!
易欢将笔塞到他手里,又将纸铺在他面前,说:“写。”
“陛下缘何会派绣衣使保护你!”林青裴怒目而视。
易欢装傻道:“我怎知晓?陛下的心思,哪是你我能猜得到的?林青裴,别浪费时间了,写吧,你今日若是不肯写,绣衣使嘛,你知道的,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,断你一手一腿就不好了。”
林青裴拿着笔,死死盯着易欢。
他说:“易欢,你好好想清楚,离了我,你还能去哪?你能有现在的日子过,皆是拜我所赐。”
“你说错了,应该是你能有现在的日子,都是拜我爹所赐!”
林青裴低下头,拿着笔一字一字的写着。
临到写完之际,他忽的发出一声轻笑,他说:“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白马寺,易欢,你是不是把你爹的骨灰,藏在白马寺了?”
易欢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。
“那四楼是放长明灯的地方,我搜遍了整个四楼,也没找到你兄长和你爹的长明灯,本以为是我记错了,你供灯的地方不是那,结果,你猜我发现了什么。”
林青裴放下笔。
易欢死死瞪着他,道:“你做了什么?你到底做了什么!”
白马寺五楼,那儿的僧人向他保证过,五楼至七楼不向外开放,没有允许谁都不能进入。
“你不在意你爹给你定下的亲事,公然违背你爹的遗言,那你爹的骨灰呢?你想不想要?”
易欢心一沉。
易欢恶狠狠的拽住林青裴衣领,说道:“无耻小人!那也是你恩人的骨灰!你把我爹的骨灰怎么样了?”
“被我转移到别处了,只要你乖乖做这林府二夫人,我自是不会拿你爹骨灰如何,否则,就等着骨灰扬湖吧。”
案上的和离书,只差一个落款,唯独这个落款,她是怎么也不可能拿到了,易欢看着林青裴这张分外可憎的脸,只觉得恶心透了!